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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象潢川:记忆中的年味儿

    作者:邹海敏

  (一)

 

  几天前在网上偶尔看到一个新名词——过年癌,虽然多少带点调侃的成分,但调侃的背后又多少有点让人心酸和无奈。

 

  昨天,我又读到一篇文章——我不想过年,大概内容我摘抄了几句:

 

  我不想过年,兜里没有钱,

 

  长辈要送礼,小孩压岁钱。

 

  我不想过年,不挣光花钱,

 

  朋友要走动,亲戚要拜年。

 

  我不想过年,吃穿也花钱……

 

  而与之对照鲜明的是我那5岁的小儿子,他大概是一周前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:从衣服鞋子到饮料零食,再到课外书作业本……把我们家那个大大的旅行包塞的满得不能再满了。

 

  看着盼星星盼月亮般盼过年的小儿子,我忽然明白了,原来对于年的美好记忆,永远都是停留在我们的童年中……

 

  (二)

 

  “二十三祭灶台,二十四扫房子。”记忆中的过年好像就是从扫房子开始的。在那个物质缺乏的年代,小年又叫豆腐年,一般是不太受重视的,倒是腊月二十四的扫房子是家家户户必须的工程。记得小时候爸妈先是买把新扫帚,再绑上一根大竹棍,把房子从上到下角角落落的扫一遍,然后再搅上一盆稀稀的面浆子,把五分钱一张的大白纸一张一张的糊在墙上,这样不出两个晚上,黑不隆冬的家就立马焕然一新了。后来哥哥们长大了,这份工作就成了哥哥们的专利,当然也少不了我和妹妹在一旁帮倒忙。当一切准备就绪,剩下的就是贴年画了。

 

  (三)

 

  记忆中的年画也是很美的,有人物、山水、花鸟、动物等等。印象最深的有几幅:一个是《松鹤延年》,画上有一个老仙翁,左手托一个大仙桃,右手执一仙仗,高高的额头,长长的胡须,慈眉善目,笑容可掬;一个是《年年有余》,画上一个光着屁股的胖娃娃,手里抱着一条活蹦乱跳的红鲤鱼,旁边还画着荷叶、莲子……还有多子图、 招财进宝、鲤鱼跳龙门、仙女散花等等,每一幅都有吉祥、喜庆、美好的寓意 都表现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祈福和向往。

 

  然而,美丽的年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在一个个新年到来的日子里走失了,但每到新年我们都会想起它,仿佛那年画里有浓得化不开的年味儿,永远留在了我们的记忆里。

 

  (四)

 

  相比现在过年的无奈,小时候过年的味道,真是让人十分的怀念和难忘。

 

  记得小时候,妈妈从过年的前三天就开始忙碌了,杀鸡宰鱼且不用细说了,我们最高兴的事就是盼着妈妈炸吃的东西。妈妈烧起平时不用的地锅,倒上一大锅油,不一会功夫,满院子便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来,炸出来的有瓦块鱼、小酥肉、绿豆丸子、胡萝卜丸子、白萝卜丸子等等。每逢这个时候,我和妹妹都跟在妈妈后面,炸出一样我们尝一样,等到正儿八经吃饭的时候,我们都已经饱了。记忆中过年蒸馒头也是必须的,我们家有一个五层高的大蒸笼,每逢过年才用得上它。馍的品种也不少,有白馒头、糖包子、豆沙包,还有肉包子。这个时候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,我们会趁妈妈不注意偷偷的揪一块面团来玩,搓一条小蛇,或捏一个小老鼠,放在蒸笼里,等蒸熟了拿出来自己品尝,真是其乐无穷啊!

 

  (五)

 

  小时候,每家每户都要换门神贴春联的,这是小朋友最高兴、也是最忙碌的时候,帮着大人把旧的门神和春联撕掉,然后再换上新的。 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歌剧《白毛女》中喜儿唱的那句——门神门神扛大刀,大鬼小鬼进不来。印象最深的门神是秦琼和敬德,二位将军金盔金甲,一人执刀,一人执剑,威风凛凛的镇守着门庭,此外还有关公、钟馗等等。而春联的内容就更广泛了,除了每个门上都要贴以外, 还有许多小条子,比如:春色满园、出入平安、童言不忌、小心烛火、水星在此、鸡鸭成群等等,传统的中国红装扮着我们的每一个角角落落,到处都是喜庆祥和的气氛,那景象才真叫年味儿!

 

  而现在,传统的门神已经很少见了,很多装修一新的房子,大多只是象征性的在进户门上贴一个福字,那年味儿也就慢慢的淡了……

 

  (六)

 

  盼望着,盼望着,年终于来了,她像一个盛装出席的少女般粉墨登场了!

 

  记忆中的年三十,是儿时最幸福的时刻,因为这一天,我们可以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,可以穿上盼望已久的新衣服,还可以拿到期待已久的红包。

 

  记得那时候,满院子都是欢声笑语,爸爸忙着贴春联、挂年画、摆贡品、祭祖先,妈妈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准备年夜饭,小孩们则像蜂子没王般的疯玩。

 

  祭祖结束后,满屋飘香的年夜饭就在这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开席了。那时候,鸡和鱼永远都是餐桌上的主角,如果那个小孩能吃上一个大鸡腿子的话,那一定是一件最幸福的事……

 

  而今天,当我们的餐桌越来越丰富的时候,当我们的味蕾越来越挑剔的时候,最让我们念念不忘的还是记忆中的那顿年夜饭。

 

  (七)

 

  记忆中,年夜饭后的节目,才是最精彩难忘的。

 

  酒肉饭饱之后,爸爸会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,一般都是一角两角或五角一沓的新票子,我们拿到红包后,总是高兴得欢呼雀跃着,明明知道是一百张,却总是忍不住过一会儿就要数一遍……

 

  拿到红包之后,爸爸妈妈还会领着我们玩扑克牌,比五对子、推九点半,还有套棉裤,变着花样的玩,不过最后的结局都是我们赢。最让我难忘的还是守岁,小时候,爸爸跟我们说,只要守到天亮,就能得到一件又漂亮又暖和的大皮袄,而我们没有一个能守到天亮,所以我们也就始终没有见到过传说中的皮袄,长大了才明白,原来那是爸爸妈妈哄着我们守岁的故事而已……

 

  不同的年代,不同的记忆,不同的年味儿,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刻,翻翻陈年旧事,回忆不同时代过年的记忆,这年味儿,自然就在心里飘散开来了!

 

  (八)

 

  除夕夜,除了那一桌子鸡鱼肉蛋样样齐全的大餐外,糖果、点心也是可以晒一晒的。

 

  小时候印象最深的点心有京果条、麻叶子,还有孝感麻糖,而有一种叫做叠糖的东西曾经是我的最爱,不过每次吃的时候都要非常小心,因为它的外面滚满了面粉,一不留心,就会让你变成白胡子老头的。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它了,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……

 

  糖也曾经是孩子们的最爱,桔瓣糖、高粱饴、龙虾糖在当时都很流行,而我记忆中最高级的糖是上海产的大白兔奶糖,如果那个时候谁家能买上几斤大白兔的话,简直就是一种光荣,我们把大白兔和花生米放在嘴里一起嚼,那种满齿留香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……

 

  而今天,当我们面对着包装越来越精美、品种越来越繁多的糖果时,却没有了丝毫品尝的冲动和欲望。

 

  童年时糖的味道我已经快忘光了,这一刻我努力的回想着,却终不得其果,只记得它很好吃、很好吃、很好吃,好吃到我这一生再也不会品尝到那种味道了。

 

  (九)

 

  儿时的记忆里,大年初一也是最开心的日子,一大早起床,穿上妈妈放在枕边的新衣服,然后又拿出头天晚上挣的压岁钱再数一遍,再然后就是早餐了。年初一的早饭也是有说法的,比如吃角子叫赶脚头,预示着在新的一年里事事都能赶在别人的前头,吃挂面叫常吃常有,吃荷包蛋叫财源滚滚……饭里不仅有美好的寓意,更是充满了浓浓的母爱。

 

  年初一的规矩不仅体现在吃上,生活中也有不少,比如扫地要从外往里扫,垃圾还不能往外倒,洗脸水只能倒在事先准备好的水桶里,因为这些都是财,这叫财不外流。针线也是绝对不能拿的。记得有一年我刚学会织毛衣,瘾正大着,大年初一没事,我就拿出来织,结果被妈妈狠骂一顿,说我是劳碌命,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破这些规矩了。

 

  (十)

 

  小时候拜年,跟现在有很大的不同。现在条件好了,孩子少了,红包也就自然多了,有时候一个孩子一个正月下来混个几千甚至上万的红包也不足为奇,而我们小时候去长辈家拜年是没有红包的。记得有一次,我去好朋友海玲家拜年,正好碰见她表哥从平顶山回来,他给了我几张5角的新票子,我高兴得欣喜若狂,到今天30多年过去了,我还依然记得清清楚楚。

 

  那时候,拜年虽然没有红包,但是糖和瓜子、花生却是可以随便吃、随便拿的,所以每一次我们都是衣兜被撑的鼓鼓的才算作罢,还有更加贪心的小孩子,出门前还会带上一个小布袋,走一家、混一点,等到拜完年回家,小布袋也就满了,剩下的就是慢慢地欣赏、细细地品尝“战利品”了。

 

  童年啊童年!美好、温暖而又难忘……

 

  (十一)

 

  早上,在一阵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醒来,噢!时间过得真快!转眼间今天已是年初三了。小时候就听爸爸讲过,“初三烧了门前纸,各干各的老营生。”这句话的意思是,过了年初三,许多规矩都可以解除了,而很多工作也可以开始了。

 

  长大了才知道,原来春节放鞭也是有讲究的,比如除夕夜放鞭叫接年 ,年初一早上放鞭叫开门鞭,年初三叫小破五,年初五叫大破五……而什么时候放,放的寓意是什么,也都是有说法的。

 

  可孩子们却不管这些,只要他们愿意,想怎么放就怎么放。那时候还没有烟花,最高级的烟花就是冲天炮,这个在正月十五我们才能见到,所以每回爸爸放完鞭,哥哥们就赶紧冲上去,捡几个没有炸开的哑炮,从中间折断,摆成圆形,然后点着,这叫“哧花”。有时候,他们也会用压岁钱买上几挂小鞭,就是那种100响的电光炮,把它解开,装在兜里一个一个拿出来慢慢的放。

 

  记得有一年下大雪,哥哥们就把鞭埋在雪堆里,只露出一点点鞭引子,结果一点着便炸得雪花四溅,我跟妹妹在一旁看得手舞足蹈。有时候他们是把鞭点着,放在一个破瓷缸子里,等鞭一响,缸子就被炸得一蹦老高。有时候哥哥还会吓唬我们,悄悄地走在我们身后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丢一个点着的小鞭炮,嘭的一声,吓得我们魂飞魄散,尖叫着跑开了……

 

  而最终的结局是,哥哥们当然少不了爸妈的一顿臭骂。

 

  (十二)

 

  年前还没有回老家,就看到朋友圈里晒的各种堵,有的朋友还戏称,说潢川县城“堵起车来像印度似的、逛超市像看演唱会似的”等等,听起来似乎有点夸张,但堵车这一说我算是真领教了。

 

  记得小时候过年,有时候也会交通堵塞,不过那时候堵的是人而不是车,因为每逢年初几,各个街道组织的民间文艺节目都会上街表演,有扭秧歌的、玩旱船的、挑花筐的、踩高跷的……

 

  印象中最经典的节目有几个:青蛇白蛇闹许仙,老渔翁大战蚌蚌精,张果老倒骑小毛驴。不过我最爱看的还是踩高跷,他们穿着色彩鲜艳的戏服扮成各种人物,有渔翁,有和尚,有媒婆等,还有笑哈哈的大头娃娃,他们把脚绑在长长的木棍上,不仅行走自如,而且还可以边走边跳舞,每逢这个时候,人们都是看得如痴如醉,不知不觉地一路跟着,人便越聚越多,不堵塞才怪呢。

 

  有时候遇上玩龙的,那更是堵的水泄不通。据说潢川县城最厉害的龙有两条:南城的青龙,北城的黄龙。如果他们不见面自然也就相安无事,要是遇上了,那一场锣鼓喧天中的体力与智慧的大比拼肯定是在所难免的……

 

  而现在,这些曾经给我们这代人带来过无数欢乐的民间节目已经很难看到了。当我们面对着这堵成长龙的汽车,在无奈和感慨的同时,越发留恋记忆中的年味儿了……

 

  (十三)

 

  相比于现在过年,我们小时候是蛮快乐开心的,因为没有作业的压力,也不用上补习班,拿着那爸妈给的几块钱压岁钱满大街的疯玩,而我们的乐中之最乐仍然是买吃的。

 

  草把子上插着的糖葫芦、做糖人的担子、卖碗儿糕的摊子、还有做棉花糖的圆铁筒子,这些都是我们的目标。而做糖人的担子,往往是最吸引小孩子的地方,担子一头是火炉子,上面放一个大锅,锅里的红糖熬的不停的滚着,冒着雨点大小的泡泡,做糖人的老爷爷用勺子从锅里挖出一勺,随手揪出一块,用一根细管插入糖中,像吹气球一样,边吹边拽,不一会功夫,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或者大公鸡就趴在他手上了……

 

  那时候,我们常常是围在糖人担子旁边,一看就是半天。在我们眼里,老爷爷简直就是在变戏法,神奇得没法说。当然,我们看到最后肯定也会买上一个,先是爱不释手的拿着玩,实在忍不住了,才会慢慢的舔上一小口……

 

  (十四)

 

  如果说吹糖人的老爷爷是在变戏法的话,那么做棉花糖的大叔则是时常唤起我们儿时梦想的最甜蜜的记忆……

 

  也许是因为棉花糖的外形跟白云太相似的缘故,棉花糖的制作过程也曾经让我们如痴如醉:将一勺白糖倒入一个快速旋转的机器中,再用一根细竹签围绕着机器的壁转圈,不一会,一团雪白蓬松的棉花糖就大功告成了。棉花糖最好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舔,如果你太贪心 想吃一大口的话,结果肯定是整个脸都会被埋在糖里,连鼻子上都会站满了糖丝……

 

  还有一个让我难忘的美食是碗耳糕,这个应该是我们潢川的特产了。把碾碎的米放在一个木制的小碗里,上面撒一层红糖,碗底是镂空的,放在炉子上,借着蒸汽蒸熟它,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它实在是太好吃了。

 

  今年春节,我特地带儿子去吃碗耳糕,从制作到品尝,儿子既没有被它的制作过程所吸引,也没有觉得它多么美味。当我满怀期待的问儿子:“好吃吗?”儿子只淡淡的回一句:“还可以。”

 

  这也许就是不同的时代、不同的美味吧!

 

  (十五)

 

  这个春节,我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回忆中度过的,而回忆中总能有一些瞬间,温暖着我的整个童年。

 

  小时候,我们是没有玩具的,即便是有,也是自制的。比如,男孩子可能会有红缨枪或小木枪,一般都是大人自己做的哄小孩玩。女孩呢,妈妈能帮我们缝个沙包或做个鸡毛毽子就不错了。其他的像跳房子、抓石子、跳木马、斗鸡、挤油、跳绳、跳皮筋、翻交等游戏,虽然千奇百怪、数不胜数,却通通是用随手可得的最简单的材料、甚至不用任何材料就能玩起来的。所以,只有等到过年,捏着那几块钱的压岁钱,才能奢侈一下,体会一下买玩具的感觉。但在我的印象中,那时的玩具实在不多,我努力的在脑海中收索,才勉强想起来这几种:木制的宝剑或大刀,草把子上插着的纸风车,带着氢气瓶沿街叫卖的气球……

 

  但有一种玩具,却是我从来不用思索就能记忆犹新的——它就叫琉璃扑通。

 

  说起琉璃扑通,估计60、70年代的小伙伴们还能记得,80、90后估计就从未听说了。

 

  它是一种玻璃制品,颜色是深褐色的,外形有点像做化学实验用的细颈烧瓶,瓶底做的特别薄,像纸一样,如果你拿在手中,先吹一下,再吸一下,在这一吹一吸之间,就会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。因为它特别易碎,所以我们玩起来总是小心翼翼的。现在回想起来,它既没有漂亮的外观,也没有特别的功能,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,但在那个时候,却是我们每逢过年必买的玩具。如今,三十多年过去了,它依然像大浪淘沙时沉淀的金子一般,永远的留在了我单纯、快乐的童年里,让我久久不能忘怀……


2018年3月4日 11: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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