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浩：脚下路正长

 腊月二十六，北风呼啸，雪花飞舞。我打电话给母亲，告诉她，我要回去过年了，央她准备好胶鞋、雨伞，在村口接我。

母亲说今年不用接，村里的路修好了，车一直能开到家门口。

路真的修好了？我不信！去年回家，车陷入泥坑里，爹赶着他的牛去拉车，结果闪了腰，一个冬天都没出门。

我老家住在淮河南岸的大堤上，母亲说的那条路，就是大堤上通往家门口的路，虽然只有几公里，却如肠梗阻，让人憋得难受。这条路，祖辈们不知走了多少年，路况非常差。无论是生活，还是干农活，极不方便。村里先辈们留下一句顺口溜最为形象：“晴天路不平，雨天坑洼洼。出门走一圈，鞋里满泥巴！”

关于这条路的记忆，真是数不胜数。

我小时候，奶奶身体一直很硬朗。有一次下大雨，奶奶到菜园里去挖菜做饭，不幸在路上摔了一跤，导致腿骨折断，落下走路一瘸一拐的病根，余生靠拄拐挪行，直至去世都没有丢掉双拐。

有一年夏夜，雷电交加，大雨倾盆。隔壁邻居猫蛋突发疾病，心绞痛，疼得哭爹喊娘。他爹四处敲邻居的门求助。大伙用门板抬着猫蛋，身上搭块雨布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道路上摸黑前行。从半夜走到天明，大伙终于把猫蛋送到县人民医院。经过抢救，命是保住了，可是因为路难行，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，留下后遗症，猫蛋成了驼背！如今五十多岁的猫蛋，仍然孑孓一身，靠帮人放羊为生。

二十四岁那年，我一次带女朋友回家，骑的是自行车。那天阴雨绵绵，路上到处是泥水坑，一路颠簸，磕磕绊绊地前行。当快到家门口时，一不小心，车轮滑进一个积水坑里，惯性把女朋友从车后座上甩了下来，弄得满身污水，泥猴一般非常狼狈。女朋友爬起来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婚事跟着就黄了！

再后来，与第二个女朋友见面时，我改变策略，把自行车停在村口，和女朋友一块儿走回去，美名其曰“欣赏乡村风景”。唉！说多了都是泪。这种心酸，外人是无法体会的。

因为路不通，思想闭塞，村里人的生活跟外界好像不在同一个世界里。偶尔赶一次集，镇上的人都会戏谑：“乡巴佬，好久没上街了吧！”这种伤人的话让全村人心里都蒙上一层自卑的阴影。

下午四点，到达村口。车刚拐上淮河大堤，一条平坦宽阔的水泥马路赫然出现在眼前。路面应该是刚刚修好，路基的两边还有新偎的黄土。新修的这条路，走着舒适，也让整个村子焕然一新！当年毛主席下决心一定要把淮河修好，率领百万贫苦农民，手提肩挑修筑淮河长堤，保护田地。而今，习总书记领导的党中央为千里长堤修筑了钢筋水泥的路面，既有利于防洪，又有利于生产，大大方便了淮河两岸的人民群众，也让桀骜不驯的淮河温顺地流淌在自己的轨道内。

茶余饭后，我沿着新修的大堤路闲逛。看见来往的乡亲比往年明显增多，有开车的，有骑电瓶车的，有步行的，他们来去轻松，办年货，走亲戚，脸上都洋溢着舒心的笑容。夜晚，十几个本村的大妈和小媳妇还在路边扯上电灯、音箱，跳起了广场舞！    一个村庄有了一条畅通的路，就像一个隔离的细胞突然打通了神经未梢，与周身连为一体！村人由此与外界联系增多，也慢慢融入外面的世界！

过年与母亲唠嗑时，母亲说，前两天上级来了一个大领导，检查工程质量，还到家里嘘寒问暖，说农民需要什么，他们就干什么！这话听了，真让人心里暖暖的！

千里淮河长堤上，第一次修造了水泥路，这是一条里程碑式的道路！这是一条圆梦路，让几代农民的梦想变成现实！这是一条幸福路，让农民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！

放眼远眺，一条大道伸向远方！堤下，淮河水脉脉流淌。千年的淮河正以通达的水陆之便，福泽两岸芸芸众生！

作者简介：

    李浩，男，现供职于河南省淮滨县教体局。系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、中华精短文学学会会员、淮滨县作协副秘书长。作品散见《精短小说》《河南教育》《信阳日报》《信阳文学》《中学生学习报》《齐鲁文学》等报刊。有散文小集收入《行吟天下--当代中国行走散文作家十强联展》《与大地一起飞翔》等。